我心里有树

【深山】金风玉露


第一章


“陈深回来了没有?”

“回处长,陈队长刚回来。”
“叫他马上来见我。”

不一会儿陈深就到了毕忠良的办公室,门也不敲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一屁股坐在毕忠良面前的桌子上,慢悠悠地开口:“我这才刚回来,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。”

毕忠良闻到他一身酒气混着脂粉味,手在鼻子前挥了挥,“你个小赤佬,又上班时间跑出去鬼混,不是不喝酒吗,去哪里搞的一身酒气。”

一提起这事陈深就头疼,“你不提这事还好,我这新做的西装,刚进米高梅的门就被个莽撞的小丫头洒了一身的酒,老毕,我这可得麻烦嫂子帮帮我了。”

毕忠良瞪他一眼,“你嫂子天天喊你早些成个家,也好有个人照顾着你,你听不进去,有事才想起你嫂子的好来。”

“诶,老毕,你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,嫂子对我的好我可都在心里记着呢。”

听陈深臭贫几句后毕忠良照例开始讲正事,“长沙的张大佛爷听说过吗?”

“哪个张大佛爷?没听过。”

毕忠良给自己倒了杯茶,指了指对面的椅子,“你先坐下。”

陈深明白这八成是有任务,也不再多嘴,直接坐了下来,结果毕忠良也不急着说话,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陈深,直盯的他身上发毛,“老毕,你这什么眼神,跟看姑娘似的。”

这下毕忠良反而笑了,“你这身上除了这张嘴能说,也就这张脸还看得下去,也难怪这任务落你头上。”

陈深问,“说什么呢你,什么任务?”

“我刚才跟你说的张大佛爷,整个长沙城的军队都握在他手里,这个人本事很大,心气也高,一心想着抗日。他这块骨头太难啃,日本人有心拉拢,只是这张启山还有个身份是九门之首,九门以盗墓发家,他见过的宝贝比一般人听过的还多,不过倒有一点……”毕忠良说到这儿停了下来,又定定的看着陈深。

陈深全把这当传奇故事听了,正在兴头上,跟着追问,“有一点什么?”

“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,说这张启山,喜欢男人。”

陈深瞬间明白了毕忠良今天这不寻常的表现是什么意思,呵呵干笑两声,“老毕,我你是知道的,我只喜欢漂亮女人,对男人没兴趣。”

况且能爬到现在的位子上,这张启山多半是个膘肥体壮油光满面的老男人,陈深在心里补完了这句。

“陈深”毕忠良理解他现在的心情,“这是李默群亲自下的命令,我也没有办法,不过你放心,你是作为军统特派员的身份去督查工作,他不敢轻易拿你怎么样,到时会有人和你联系。”

妈的说的容易,陈深在心里狠狠咬了咬牙,知道这是避不过去的,临走前收拾行李,装了十几把剃头刀在箱子里。陈深明白不管是作为汉奸的身份,还是麻雀的身份,他都不能把那人怎么样,权当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。

下了火车张副官去接他,态度倒还算得上恭敬,毕竟现在陈深的身份是军统的人,算不了张启山的上级,起码也是平起平坐,只是到了这长沙城,怕是也由不得他。

张副官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,唇红齿白,模样俊秀。陈深盯了他一路,心想副官是干什么的,副官是陪在张启山身边的人啊,比他夫人见他的时间还长,张启山选了这么个人放在身边,这传闻怕是十有八九跑不了了。

陈深绝望的仰在靠背上,心里盘算着怎么应付这个张启山。

到了张府张副官给他提着行李,直接把他带到提前安排好的房间里,旁边就是张启山的卧室,这也是张启山特地安排的。汪伪政府来的特派员,他当然不会觉得只是来视察工作这么简单,思来想去,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最放心。

“陈先生,佛爷现在有要事在身,您先在房间休息,等佛爷回来会接见您的。”张启山不在府上,这倒是正合了陈深的意。

陈深转头对张副官笑笑,“好,麻烦你了。”

等张启山回府天色已经渐黑,陈深正无聊的在院子里溜达,就见门口进来了一队人,为首的那位披着大氅,里面是挺拓的军装,眉目锋利,仿佛生来就是为了震慑旁人。

那人将将要路过陈深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,走到他身边略打量了一番,开口道,“你就是陈深?”

陈深对穿军装的人有种天然的好感,勾起嘴角笑了笑,“正是,不知阁下是?”

那人轻笑了下,似乎陈深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,“张启山。”

“传说中的张大佛爷,久仰久仰。”陈深表面不动声色,心里已经在翻腾,同时也松了口气。只是张启山也不是寻常人,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,觉得有趣,“陈先生长途奔波,只是张某今日有事务缠身,实在抱歉,一会儿设宴为陈先生接风,也算是赔礼了。”

到了吃饭的时间张启山换了寻常穿的长衫,不像军装那样咄咄逼人的气势,反倒衬出几分风流体态。陈深在上海呆惯了,见的都是西装革履的新派人士,乍一看张启山这身,竟想到了米高梅里穿旗袍的姑娘们,要是真比起来,张启山反而压她们不止一头。

张启山自然看不透陈深的想法,只是看见他面上一直带笑,若是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,怕是要直接拔枪把陈深给毙了。

张启山派人拿来酒,还没倒上就被陈深拦住,“佛爷,我不会喝酒,怕是要扫你的兴了。”张启山讶异的挑了挑眉,“陈先生在外行事,竟然不喝酒。”

陈深还只是笑,“我向来只喝葛瓦斯,让佛爷见笑了。”

“不喝也好,酒多误事,乱世之中保持一分清醒反而不容易。”张启山向来话不多,也没有再劝的意思,两人寒暄着吃完一顿饭,就各自回房歇息了。

陈深却睡不着,今日与张启山这一面,他便能看出张启山气度非凡,这样的人,绝对不会甘愿臣服于谁之下。换一个方面来说,其实陈深是很羡慕张启山的,他从黄埔军校入了战场,又辗转到上海卧底,每日在日本人手下,却丝毫不能有所动作,只能借着花天酒地的生活麻痹敌人,这是他肩负的使命,但是这使命也使他痛苦。反观张启山,那种不需要掩饰,为了信仰抛头颅洒热血的洒脱让他无比憧憬。

第二日陈深刚起床,就有人来敲门,打开一看是张副官带着两个手下,搬来两箱葛瓦斯放进屋里。

“这是佛爷特地吩咐我们准备的,佛爷还说了,陈先生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们,下人自会备好了送过来。”副官说完就带着手下退了出去。

张启山正在处理文件,门口响起了敲门声,他以为是副官,随口喊了进,结果进去的却是陈深,也没有要跟张启山问候的打算,径直走到他面前,双手撑在桌面上,俯下身看着张启山的眼睛,“谢谢佛爷的好意。”

张启山明白他在说什么,“陈先生从上海来到长沙,定然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,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下去。”

“好了,同样的话张副官已经传达过一遍了,只是陈某初来乍到,佛爷不打算带我逛逛这长沙城?”陈深看起来自来熟的很,张嘴就提起来要求。

张启山想想也是自己疏忽了,开口应下来:“自然是应该的,陈先生若是不介意就在一旁坐一下,等我处理完这些文件亲自带你出去转转。”

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张启山就处理完手头上的事,取了外套陪陈深出门,走到门外副官想要跟上,却被陈深拦了下来,“张副官,我和佛爷出门是想体验一下长沙的风土人情,人多了反而不好。”

张副官不放心,还想辩解几句,张启山也开口,“我和陈先生出去只是逛逛,你们不用跟着。”

这下没了办法,张副官只能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。说来也巧,陈深和张启山两人今日都穿了皮衣,气质却大不相同,一个沉着稳重,一个风流潇洒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总感觉两人走在一起有哪儿怪怪的。

张启山带陈深逛了趟市集,长沙城有张启山镇守,倒是没怎么被战争影响,还是热闹的很,各种小玩意儿和吃的应有尽有,两个人其实都甚少仔细逛过这种场合,张启山不太喜欢热闹,陈深看上去却很稀罕,买了许多寻常的小零嘴。

张启山全程几乎没怎么认真逛,主要是陪着陈深,看着他稀奇的看看这个摸摸那个。

“佛爷笑什么?”陈深冷不丁问了一句,张启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,让他问的有些愣,思忖了一下才回答,“现在的局势下还能看见这样和平的场面也不容易。”

“是啊,多亏有张大佛爷您保卫着这一方百姓的平安,”陈深说着把一样东西递到张启山跟前,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糖葫芦,“佛爷辛苦了。”



未完待续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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